第一章(9/21)

一刻,柯雷就走出了家门去上班。虽然是十月中旬,厂院墙根那一长溜儿柳树早已被寒气削落了叶子,只剩了的枝条儿在肃杀中挺立。

天空像一个倒扣的巨锅,锅底是淡蓝色的,颜色往锅底边儿逐渐加。西、南、北三个方向的边缘都是灰蒙蒙的,只有东方的边儿是紫红色的,像被烧红了一样。

柯雷的身心也有一种像被这锅扣住了一样的感觉。屈指算来,厂已经一年零三个月了。没进厂前的那种羡慕夹着饭盒上班的感觉早就没有了。这一年来倒是觉着自己被夹住了。柯雷也明白进厂当工后,在中学罢课闹革命的自由不会再有了。但也不应该是这般窒闷和无助呀!自打进厂后就觉得像个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,虽然肚里有气,也不敢撒出来。

去年八月中旬厂后,没有被立刻分车间,而是以集中培训的名义,让他们清理厂区,扒总务处院里的一个露天厕所。折腾了半个多月,才把柯雷分进了这个又脏又黑又吵又累又热的三车间。进了车间后又赶上中苏边境紧张,在厂院里挖了三个月的防空,没等喘息歇气儿,又被抽调去西郊挖市里分配给工厂的五十米防空线。1969年的冬季特别的冷,柯雷他们开进西郊时是十二月中旬,那时气温预报说是零下三十五度。柯雷只穿了工厂发给热工种的翻毛劳保鞋,冻得脚像猫咬一样。又不敢请假回家取棉鞋,挺了好多天,才碰个机会让从家里捎来了大鞋。住在一栋红砖房里,挺大的屋子只有两间壁墙有取暖的火墙子,窗上的冰冻得有两寸厚。躺下时被窝里冰凉,冻得打哆嗦。挖六小时一班,一天四班倒,每天供给每四顿饭,每顿八两。在一片墓地里,地表冻得梆梆硬,一镐下去啃个白点儿,只好用大锤和钢钎打眼放雷管炸开冻土层。竖挖下去十六米,横很开阔,能通行汽车。每班之间形成了竞赛,你这班掘进三米,我这一班就掘进三米半。地面上飘着鹅毛大雪,地下活的却只穿裤衩背心还汗流浃背。柯雷就像是一部挖的机器,每天就是挖土、吃饭、睡觉三件事的重复,一连整整二十三天。好在同屋的有带了一本长篇小说《风骤雨》,跟赵光腚相伴了这么多天。有时闷得慌,看别倒班睡醒了,就喊上两儿样板戏。

还真就是这两儿样板戏,让柯雷沾上了点儿幸运。挖完防空,回到厂子已经是第二年一月中旬了,离春节近了,在家休完了给的两天假,柯雷以为这回该在车间活了?到了车间又让他去厂工代会报道,他以为又是让他去什么累活?原来是抽他参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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